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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像是生意,是符号,是忍辱负重。
张艾嘉:我妈说我这个人一辈子做不了明星
- 许知远:你叔公讲了个故事,说他在洛杉矶替朋友的花店卖花,有一天突然来了个年轻人,买了一堆玫瑰花。走之前跟你叔公说,你记住我的样子。当时你叔公说这神经病吧。过段时间看电视,他就是李小龙。张艾嘉:哇哦。
- 许知远:你说你特别着迷爱情、情感这样的东西。这些情感中的哪些部分让你着迷?是里面的某种意外、某种强烈、某种稳定性,还是什么呢?张艾嘉:应该是温暖吧。我年轻的时候自己心中有很多感情,很想爆发。所以谁有什么困难我就很想帮,因为我喜欢看到有才能的人能够把他的东西表达出来。但慢慢地我就发现,有的时候会失望,毕竟人跟人之间的相处并不只是一厢情愿。人家有的时候会觉得,“你这个女人好奇怪,太自作多情吧”。二十多年前,我就开始做慈善工作,到各个国家去。到现在我还在做这些事,觉得这样可以把那个感情释放出来。
- 许知远:这么多年来一直保持这种持续性、好奇心,自我训练是非常重要的部分吗?张艾嘉:蛮重要的。我们讲“艺术”,“术”是很重要的,“术”就是很多的练习。最早的学习就是观察,到最后你会发现,其实这些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东西,可是那个学习的过程,一定要绕一圈。你从不懂到开始懂,然后你觉得很了不起,到最后发现那个了不起是很表面的东西,然后你把它放下,就到了自在。再到下一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了。
吴孟达:演员就是骗子,我骗了几代人
- 许知远:我们的小姑娘都想来看你。吴孟达:谢谢,我出名就是靠帅而已,没其他的。
- 许知远:你觉得你这方面的能力行吗?吴孟达:我是比较善于应酬的,特别懂得人情世故,偶尔赚了点钱,就请导演、副导演吃饭。我没有敌人,尽管可能有些人让我很不高兴,但我也只放在心里。何况本来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我总会找台阶下,重修旧好。这可能跟我的星座有关吧,我是摩羯座。
- 许知远:他们在聊什么呢?吴孟达:一个人问“你吃饭了没有”,对方不答,反而说“昨天我看到块手表,可喜欢了”;这边的人也不接话题,继续说“那家餐厅很好吃,我带你去”。不搭调地互相聊着,还聊得很嗨,随便一个点他们就能乐。我觉得这就是所谓“无厘头”的开始。
- 许知远:别人说你们低俗的时候,会很生气吗?吴孟达:不会。我要吃饭,我有我的乐趣在里面,会享受它。你可以不吃,我没有抓你进来吃。
- 许知远:但观众还是更喜欢主角?吴孟达:对我来说没有这个障碍,我不觉得观众看到主角就都喜欢,有时看到我也会啊。当然对我的喜欢是通过那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包括你们,到现在还一直在让我骗。演员真的是骗子。骗你什么?你去买杯子,几十块就能拿回家,那你看电影也是几十块,看完之后什么都拿不走,回家可能还骂戏烂。我们演员骗你的感情,骗你心目中的感觉,用心地骗,骗了几十年。
罗大佑:这个世界还需要我们来抗议吗?
- 许知远:所以那时候你是白天穿着白大褂,夜晚过着一种戴墨镜的生活。黑与白。罗大佑:对。白天就当医生,我选那个科是X光科,因为X光医师就是判读,不用直接面对病人,所以比较轻松一点。许知远:X光是不是变成一个隐喻了?你用X光来面对这个社会。但是在这点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蛮矛盾的?一方面所有人都觉得你特别厉害地捕捉了这个时代的精神,另一方面你跟时代又保持某种疏离感,并不愿意完全沉浸到他人的世界里去。
- 许知远:回到那两年纽约的生活,它对你看待事物的方法,包括音乐本身的影响和塑造是什么?罗大佑:我们以前还是比较从自己的角度看世界,到纽约以后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它的表演就是越少的东西越好。我从纽约学到的一点,就是发觉我自己是什么,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西方那些前卫音乐家所没有的。中文要想的是如何浅出,而不是更进去。我觉得我们的行为模式、言行举止,跟中文是很有关系的,讲话的模式大概造就了你思考的模式,造就了你的文化观,造就了你人格很大的一部分。
- 许知远: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这种荷尔蒙减弱了?罗大佑:应该是自己跑得比较少的时候吧。2014年我搬回台湾以后,已经成家了,就跟小朋友玩,给她讲故事,你好像觉得心定下来了。我想人会不会就是有了下一代以后,才觉得一些任务是要给下一代来完成的,所以必须要帮助她。这是天地之间的一种秘密,我不知道。
- 许知远:会觉得这种幸福的、温暖的东西,是一种自我麻醉、自我逃避吗?罗大佑:以前会是,现在觉得还好。现在其实在过一种我以前没有过过的生活,一个屋檐下有三个人,以前的屋檐下都是两个人。三个人的生活变成我的一个新的生活模式了,它会帮助我去了解人的本质。人的本质是很有趣的。比如我牵着我女儿的手在街上走,突然感觉是她牵着我走而不是我牵着她在走。因为小朋友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戒慎和恐惧,反而我们身上充满了防卫。小朋友牵着你的手的时候,其实在带你往一个比较自然的世界走,她手的温度,脚的节奏,让我觉得这样的世界是比较平和的,比较自然的,比较开心的。怎么样,像不像这个年纪的老人家该讲的话?
黑木瞳:我最近一次失败,是三十多年来第一次睡懒觉
- 许知远:会因年龄的不断增长,对衰老有恐惧吗?黑木瞳:我跟普通人一样,也会感到恐惧。但做演员有意思的是,在二十岁的时候可以演二十岁的角色,三十岁的时候可以演三十岁的角色,所以,随着年龄增长,你可以演一些从前你没有演过的角色。对演员来说,每个时期碰到的作品都是不一样的,不管到多少岁都可以表现自己的演技,这里有期待也有不安。
- 许知远:作为一个导演,你在现场会跟演员发脾气吗?黑木瞳:我不会发火。做导演以后,我脑子里会有一个想象的影像,再与演员们分享。但即便是同样的一句话,由于取舍与感受的方式不同,会产生理解的不同,所以要把自己的表现力和情景力传递给他人。让他人理解是最为困难的。
倪大红:与时代差了半拍,对我是一种眷顾
- 许知远:对你来说,话剧舞台的魅力是什么?倪大红:有次演出结束了,我又在那个空舞台上站了一会儿。尽管台下没有人了,但我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力量。舞台的魅力是什么?是人生突然在那一刻被聚焦了,各种张力显现出来,这个感觉是很奇妙的。
陈冲:我喜欢那些不实用的激情
- 许知远:上海女人去想象新疆这样一种巨大的背景,有困难吗?陈冲:当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文化、色彩或者气候,离开生活中熟悉的细节,不再有任何功利的考虑——这个功利也不是平常说的那种功利,而是指不用再考虑去哪儿吃饭去哪儿顺便买些什么,再也没有任何顺便的东西了——这个时候你所接受的,完全是审美上的感受,某种程度上你的敏锐性会增加。所以我一直在寻找一些陌生的感觉,而不是去寻找最熟悉的东西。
- 许知远:《英格力士》里有两种信念,一种是宗教式的,另一种是希腊式的,为了某种个体的、人的拓展。这两种信念,哪种对你更有吸引力呢?陈冲:可能更认可个人意义上的吧。许知远:个体的丰沛性。
- 许知远:但你又是这种融合与冲突的一个象征性的人物。陈冲:融合与冲突都是一种误解,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互相理解过,突然和解也都是一种误解。就像两个人结婚了,相爱当中也有着某种偏见,因为这种偏见而结婚了,因为这种偏见而离婚了,没有一刻是真正刻骨的、切肤的认识。
- 许知远:某种意义上他们应该更个人化吧。你觉得他们普遍的弱点是什么呢?如果有的话。陈冲:我不知道。他们好像更追求真实,不愿意为你做太多的戏,但与此同时,又失去了一种真实的质感,可能这也不算是弱点,是一个文化的潮流吧。他们情愿把粗糙的质感摩擦掉,一切都可以PS,一切都很光滑。这种缺乏可能会造成一些后果吧。
- 许知远:对他们的创造力会有影响吗?陈冲:肯定有。失去对生活本身的一种关注,肯定影响创造力吧。还有一层影响就是,你的头脑每一秒钟都在被刺激,颜色的变化、光线的变化、消息的变化……短暂的小小的刺激,你永远都在被娱乐着,所以你没有机会觉得单调,没有机会更深刻地欣赏某种东西。而创造力必须要单调,在独自单调的情境下,它必须用想象力去弥补。现在的孩子们缺乏这样特别单调的时刻,这个杀伤力是很大的。
- 许知远:你怎么看待创作者和他的某种情结的关系?比如说奥利弗·斯通对越战有情结,贝托鲁奇对权力有情结,你的情结是什么呢?从《天浴》到《英格力士》,你的情结到底是什么?是对少年时候的记忆吗?陈冲:我不能够完整地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有一些我想拍的东西可能拍不了,但我可以说,更多的是和中国有关系的东西。虽然我在国外已经生活得很流利了,但要在那里拍一部电影,我还没有找到最切肤的点。你所选择的主题,其实不是你选择的,是你的人生选择了这个主题,你是被选择的。当我被打动的时候,当我被引起冲动的时候,我知道我被选择了。
- 许知远:说到诗意,你什么时候意识到电影应该是更诗歌性的,而不是散文,不是小说?陈冲:好的作品不跟你解释任何东西,在那么模糊的状态下,有一份准确性,然后给你带来震憾,直入你的灵魂。这不就是诗歌吗?这才是电影的力量,而不是用台词去叙事。
- 许知远:要不被世俗范式影响,真是太难了。陈冲:去迎合的时候,你知道你在迎合,这也还是可接受的。许知远:有自觉意识,就还可以拯救。陈冲:也不能要求太高了,对吧?许知远:如果你知道自己迎合了,会讨厌自己吗?陈冲:会啊。所以我迎合的时候总是不够流利啊。真的,我自己都能观察到,有一个自己在看着呢,直摇头。
张楚:我与自己的个人缺陷战斗一生
- 许知远:伊沙的语言很有劲。张楚:对。他太热情了,和他一起生活你会被他的热情完全感染到,你生活的质量一下都高了。他干一件什么事都饱含激情地去干,吃个饭都是饱含激情地吃。他的生命里有一份很充沛的激情,跟他在一起真的是一种享受。有时候他的情绪也会低落,但是大部分时间只要他从低落里出来,他就是那样的状态。
- 许知远:西方世界很多好的音乐家、作家,他们的创作周期是很长的,一直到六七十岁都可以写出很好的书、很好的歌。但我们好像就和青春期消费一样,三十岁很厉害,到四十岁可能就不行了。你觉得这个原因是什么呢?张楚:因为社会主流喜欢。问题和主流都还是在青春期上。许知远:那你觉得你能克服吗?张楚:这个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我觉得我的心能够回家是最重要的。回到心里那部分,是我下半辈子最重要的事情。
于谦:小时候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当动物饲养员
- 许知远:国外演出时是不是观众的反应都特别强烈?于谦:相对比国内强烈,因为观众是带着思乡之情来看的,可能感受更强烈一些,一边乐一边哭。演出完之后,所有观众涌到台前来,一边找我签名一边哭。
- 许知远:你带徒弟,怎么去训练他们对生活的体验?因为这是最重要的事情,但现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趋同,越来越抽象,怎么办?于谦:这些东西训练不了,一个是性格,再有一个就是要给他指导,让他接触更多的东西,但他要是没有兴趣的话,一切都没有用。包括相声在内,我觉得艺术最重要的还是天赋,不是后天的努力。前几天也做了一个采访,问我听到过最大的谎言是什么。我说就是告诉学艺术的孩子,只要努力就能成功。艺术门类最重要的是天赋,但是这天赋你怎么看?你看不出来。我们挑学员、挑徒弟都一样,首先我们看人好,第二他自个也喜欢,就可以了。咱就拿岳云鹏来举例子,他扫了那么多年地,搬了那么多年桌子,突然一下开窍了,人就成了,但是这一下你要来不了,这一辈子都成不了。可这一下是怎么来的呢?师父指点不了的。
- 许知远:这些老先生身上什么东西特别让你印象深刻,让你觉得他们真厉害?于谦:我觉得还是咱们所谓的“道”,行规。你是相声演员,你要被人尊重,那么首先要人好,第二是有本事。投名师,访高友,老先生讲,这个名师不是有名的师父,而是明白的师父,所谓明白指的是在为人处事上得明白,以及不说糊涂相声,知道这相声为什么要这么说。传统相声总共一两百段,甚至几百段,每个老先生都说过,但是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之所以它有生命力,就是因为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智慧加入到里头,后边的人就能博采众长了,对吧?哪个好我用哪个,然后我再加入我自己的东西,这点我觉得是相声最能传承的东西。
- 许知远:这种核心文本,哪些是特别打动你的?于谦:可能还是技巧。我也一直坚持一个观点:语言类的喜剧,玩的就是语言节奏。几百年下来,一个老段子的语言节奏大家都还在痴迷,那就证明你还没有把它研究透,或者说它还有它的魅力。所以,我们几代人研究的其实就是语言节奏在各种场合的应用,说起来简单,其实很深奥。
- 于谦:你要是行业外的人,或者观众,接不接受传统都没有关系;但作为从业者,你就必须接受,或者说你就必须接受传统中那些对说相声有好处的基本功,你先全盘接收过去,你再变。我们老说六分继承,四分发展,这是对的,我觉得一直就应该是这样,你要没有继承你怎么发展?许知远:不了解旧的,也不会有新的。于谦:对,尤其是这种传统艺术。
- 许知远:怎么剥离?于谦:就不想它。许知远:能做到?于谦:能做到。“当这个事没有逼到你眼前的时候,你可以不想它”,我基本能做到这一点。
- 许知远:你刚才说到酒肉朋友嘛,或者什么样的友谊让你觉得特别的珍贵?于谦:我觉得能够敞开说话,有什么想法能够完全剖析后拿到你的面前,就很珍贵。许知远:不担心被误解,被判断。
- 于谦:按照心理学家的说法,在理论上没有正常人。许知远:而且正常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于谦:还真是,你要是完全正常了,一点心理疾病都没有,本身就是最大的病。
- 许知远:其实你成长的时候,北京还有玩的气氛,整个社会发展没有那么系统,没有那么规范。到后来越来越规范,最后花花草草都没了,就消失在你的生活里了。于谦:对,实际上北京人以前的生活不在于钱,它主要是一个心态。这种心态也不是钱能够创造出来的,它就是要求过得滋润,内心要丰富,我得让我自己好,让我自己高兴,就这种东西。许知远:方寸之间它有个小天地。
- 许知远:但对现在的小孩来讲,他打开游戏,那就是他的花,他的马,他的兔子,他的鹰。对他来说,就是这样一个世界了。于谦:我觉得,中国现在的教育,可能这几代人停留在社会科学上的东西太多了,对自然科学的探知太少了,但是孩子首先需要了解自然科学,是吧。当你走进社会的时候,你的社会科学认知已经确定得差不多了,已经过了探知自然科学的阶段。
俞飞鸿:没有好或不好,现在所有的一切我都很坦然
- 许知远:那你现在身上有没有什么特质是自己很不喜欢、想克服的?
俞飞鸿:没有了,现在所有的一切我都很坦然,这就是我,没有好和不好。我喜欢自己的成长过程,也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个状态。木村拓哉:二十岁的我小看了这一切,八十岁的我希望还很帅
- 许知远:一个人在海里,在浪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木村拓哉:只要是体验过的人都会明白,没有比冲浪更单纯的体育运动了。仅凭一个人的力量乘在海浪上,然后再重复。每一个浪都有不一样的感觉,因为不会再遇到一模一样的海浪,这也是冲浪的魅力所在吧。而且,在海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我很喜欢这种感觉。
林志玲:“志玲姐姐”是我一辈子的志业
姚晨:我更像是一个被选择的人
- 许知远:小时候的感觉比较朦胧,现在重新分析林青霞那个角色,她为什么会吸引你呢?姚晨:她雌雄同体的气质很吸引我。我觉得她很复杂,她不像我们原来看过的——美女就是美女,像花瓶似的在戏中承担调色的作用;或者男性就是非常阳刚的,非常英雄主义的。那个角色你也说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像一个灰色的人物。第一次看到电影可以不那么善恶分明地去诠释一个人,但那个人物又是整部电影里最有魅力的。这一点还挺影响我后来对角色的理解的。
- 许知远:你有很好的阅读习惯,你喜欢的作家是谁呢?姚晨:其实我昨天还在回忆,这么多年看过的书里,哪一本书让我印象最深刻。我想起大学时候看过黑泽明的《蛤蟆的油》。他的每一篇文章就像一部电影,很有画面感。可是让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他的序。他说有一个民间传说:日本的深山里有一种蛤蟆,长得极其丑陋,有好多只脚。当地人经常抓它,抓住以后把它放在镜子前,它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这么丑陋,就吓出了一身油。这种油是很珍贵的药材,可以治疗烫伤。黑泽明把自己比喻成这只丑陋的蛤蟆,他说晚年回顾的时候,就像站在镜子前,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种种丑陋和不堪,急出了一身油。不知道为什么,这段序言我一直记着。我不知道自己挺爱自省是不是跟这段话有关系。
李宇春:我是一个符号,但我一直在向前走
- 许知远:成为更丰盛的人的欲望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清晰的?李宇春:具体说不上是哪一刻,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很多东西是一直积累的,到了某一个阶段,它可能就出现了。
- 许知远:现在每次上台还是会紧张吗?都这么多次了。李宇春:会,我觉得每次紧张都是独一无二的,有时候那个紧张会让你有一些特殊表现,这是无论彩排多少次可能都不会有的。
- 许知远:那天我去看你的演唱会,感觉还挺强烈的。中国的安保系统总是特别夸张,舞台四周围着好多栏杆。但你站在台上的时候,你的歌词也好,表现也好,某种意义上,都在表达着年轻人对个人自由的寻求,包括台下观众,也是反叛的一种姿态,但他们这种反叛又被非常安全地放置在牢固的铁栏杆中间。你有时候会想这种反叛性,对你,或者对台下的观众,到底意味着什么吗?目前这种反叛都还是可接受的反叛,某种意义上安全的反叛。李宇春:其实我那天特别怕你不适。许知远:我主要是因为台下的观众而感到……有点儿伤心。我很多年没去看过演唱会了,上次看还是看崔健。这一次让我深刻地感觉到,一代一代的年轻人被这个系统驯服得更严重了,这种驯服感让我当时挺伤心的。
京剧谭门:所谓传承,既有压迫又有诱惑,还有一种自觉的使命感
- 许知远:后来反抗过这种“洗脑”吗?想逃离吗?谭正岩: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其实选择是一个很苦恼的事。我这条道路都已经安排好了,小学毕了业去北京戏校,北京戏校毕业去中国戏曲学院,中国戏曲学院毕业进京剧院,京剧院完了就干一辈子,然后把你下一代培养出来。已经安排好了,我就去干就行了。所以我一直说,我和京剧是先结婚后恋爱,先送进戏校了,然后慢慢培养感情。不过通过这十几年,真的是爱上京剧了。大学还没毕业那会儿,有人问我做什么的,我会觉得尴尬。我说我是演员。什么演员?京剧演员。我会尴尬是因为那阵还没有真的特别爱,但后来我觉得很自豪。
- 许知远:你妈妈也很活跃。谭正岩:对,我小的时候看过我父亲演出,并不像他们说的不如现在,就是看的机会太少了。事隔这么多年,突然让我父亲登台了,我父亲也一直憋着这口气。他的爷爷,就是我曾祖父谭富英先生曾经讲过,砖头瓦块也有翻个的时候,有屁股不愁挨打,这也是我父亲经常跟我说的,平时得积累,早晚有你露脸的那一天,到那一天你要露脸你就起来了,你不行就一凉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