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人间耳语和骚动
这里只有你我和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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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星集】213《海鸥才不管那么多》

“每一次挑衅,都是在邀请人们处理冲突。但是你可以决定是否要接受这个邀请。拒绝那些你不想赴约的邀请——不做任何解释。你的人生太短了,不值得花在廉价的葡萄酒、兑水的咖啡和无聊的人身上。”——莱亚·布卢门塔尔

  • 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种人,他们敢于说出自己的想法。甚至明知道自己的话会激起对方的强烈反感,他们仍然会直抒胸臆。我的男朋友鲍里斯就是这样的人。他如果觉得不爽,就会立刻张嘴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事情就解决了。无论是与他很熟识的人(主要是我),还是那些与他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他都丝毫不怕得罪对方或是与其对峙。没准他叫这个名字也是有原因的。鲍里斯(Boris)是斯拉夫语族中鲍里斯拉夫(Borislaw)的缩写。“鲍里斯”(Boris-)的意思是“战斗”,而“拉夫”(-law)的意思是“名誉”,合在一起就是“通过战斗赢得名誉”。显然,鲍里斯不会逃避任何冲突,并且很喜欢用自己略显尖酸的话刺激周围的人,尽管实际上他连一只苍蝇都不忍心伤害,是个心地善良又可爱的人。
  • 蒂娜说:“我们不想伤害任何人,是因为我们害怕群体排挤。在几千年前,被群体抛弃就意味着死定了。”虽然我现在不太相信,如果我尝试和别人吵架或是说出自己的观点,就会立马沦落到食不果腹,但是谁知道呢。“但是我们的社会环境不仅仅是为了保障人们的安全,”蒂娜继续说,“也是为了让人们获得稳定的自我价值感。如果别人喜欢我,那我就是好的。但是有和谐瘾的人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他们有一种内在的强迫冲动,迫使他们为了不被别人讨厌而回避一切冲突。他们信奉的座右铭是‘如果别人不喜欢我,我就是错误的’。他们追求融洽、和谐以及友善——即使这些早就已经不合时宜了。”对此我感觉很熟悉。合不合时宜,都敌不过强大的原始反应。
  • “人们是怎么变得对和谐上瘾的?不谈基因的话。我气喘吁吁地问。“这是一个社会化的问题,”蒂娜继续说,她一点都没有上气不接下气,而我的肺已经像米夏埃尔·希尔特(Michael Hirte)的口琴一样呼呼作响了,“如果在原生家庭里,大家都回避冲突而不是直接处理冲突的话,那么孩子也很难学会如何面对冲突。”
  • “当我们面对危险或是威胁的时候,我们会采用三种基础的反应模式来做出应对。”蒂娜解释道。“逃跑、僵住和战斗。这些反应模式源自原始时代,或者说正是它们确保了我们的祖先可以生存下来。”
  • 我陷入了沉思。冬日西沉的太阳映射在阿尔斯特河灰色的水面上。天气很冷,我一边搓动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上。没有处理冲突的能力让我的生活经常困难重重。我很少会为自己坚持什么,更不会为自己出头。由于一直回避所有的冲突,我向别人妥协的能力已经被磨炼得出神入化。长期以来,我都在扭曲自己的意愿,可以向几乎所有的人或事妥协,以至于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挺直脊梁是一种什么感觉了。而所有的这一切,就只是因为我害怕冲突吗?这也太愚蠢了,愚蠢到让我心痛。但是现在这一切该结束了。我叉开双腿站着,双手叉腰,挺直腰板,就像神奇女侠那样。
  • 没有任何一部法律规定了人们该如何处理冲突,但是人们在面对冲突时仍然会遵守一些规则,比如我们不会上来就暴揍对方一顿,也不会让对方傻站着一言不发(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但有一个无论什么时候都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叫停,你甚至可以向前伸出胳膊来制止对方的言行。虽然这样做不能解决眼下的问题,但是至少可以让你处于一个主动的位置,例如,当对方朝你大喊大叫、发牢骚的时候,你可以在制止他之后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话。
  • 人们能够学会“不做好人”吗?人们能够学会任何事情,好好吃饭、慢慢说话、保持忠诚、回归理性等等,那为什么就不能学会为自己出头呢?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会说“是”的人(其实有点遗憾,否则我就没有问题了)。比如,男人就总是很擅长把自己的需求放在别人的需求之前,至少我认识的大部分男人都是这样的。
  • 在这个过程中,“为自己出头”对我们的社会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我们会赞赏别人的自我价值和自信,这些特质像有魔力般吸引着我们。它们赋予了人们可靠的品质和接受挑战的勇气。自信的人相信自己,对自己和他人都表现出宽容,他们知道自己的弱点所在,允许自己犯错误,忠于自己的感受。没错,谁不愿意和这样的人相知相伴呢?我们的社会结构也会从这些自信的人身上获益。因为他们不仅为自己,也会为他人出头。
  • 在宜人性上,遗传因素占比最低。显然,我的宜人性只有一部分是天生的。我不知道父母是把我教育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人,还是把他们的宜人性基因遗传给了我,这都是他们的错。反正不管是哪个,最终的结果都很糟糕。
  • 在很多指导人们练习专注力的书中都写着:人们正确的做法是,不要成为条件反射行为或训练出来的行为模式的受害者,而是要不带评判地去接纳自己的行为。这样我们可以给自己一些时间去找到恰当的应对方法,让自己感到更加舒适和笃定。听起来不错,做起来难,不是吗?其实并不难。我们唯一需要的就是从一个事件发生到我们做出反应的这段时间,而它通常只有几毫秒。那些专注自身、有意识的人,在做出语言、情感或身体上的反应之前,总能成功地给自己一些时间。好消息是:熟能生巧。
  • 提前储备好一些话术,为自己赢得一些时间。你可以先自己练习一下这些话术,也可以在脑海组织一下——关键是,这能为你赢得一些时间:我再想想这件事、我晚点再和你说、谢谢你的建议、这个观点挺有意思的、我先好好想想、被踢出小为什么有些事会、我会考虑这个建议的、我现在还不想做决定。
  • 离开的时间不用太长,十秒就足够了。“我马上回来。”这招总是很好用,除非你正要乘着火箭飞往空间站,不过那样的话我估计你也不会带着我写的这本书了。离开一会儿吧。离开当下身处的情境,在外面有意识地深呼吸三次。使劲摇摇头没准也会对你有所帮助,我的狗每次感到有压力的时候都会这样做。我的狗性格比较平和,我想它这样甩头肯定是有用的。但是不要忘记再度回到冲突之中——否则之后还会产生更多的不愉快。
  • 在我穿越了广袤无垠的文字世界后,我得到了各种各样的答案。第一个答案就是高敏感。与其他很多人相比,高敏感的人会感知到更多的事物,他们没有真正的“过滤器”来帮他们屏蔽世界上无足轻重的响动。所以,他们经常承受着“感官超载”的痛苦。即便是人际关系之中微不可察的变动,也逃不过他们的感知,因为他们的神经网络更为敏感。在高敏感者眼中,不和谐是非常可怕的,他们会尽自己所能早早地避开每一次冲突。据说世界上15%-20%的人口都属于高敏感人群(想到外面有多少不顾别人死活的坏人,这个数字还是挺令人惊讶的)。我很高兴。因为我宁愿成为高敏感的人也不想做一个娇贵、多愁善感或者“小心眼”的人。
  • 但是接下来我读到,高敏感的人往往有完美主义倾向,并且通常比较内向。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真的不是完美主义者。我也并不内向,至少我写这本书的目的,就是更好地与人进行沟通。等我读到高敏感人群对咖啡和酒精不耐受的时候,我非常肯定,我既不是也不想成为高敏感人群中的一员。
  • 很好。那么我行为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我继续向下一个可能的答案探索,并且得知,还有一类人是移情者。这些人和高敏感的人非常相似,但是他们更多的是在能量层面上进行感知。高敏感者承受着数千种信息的干扰,他们会从中选择最强烈的一种并加以解读,而移情者可以感受到自己周围人的状态。他们会感知到波动、微小的变化,有清晰的直觉。如果某个人状态不佳,他们也会跟着受罪。有时候他们对世界上的痛苦感到绝望,这就导致移情者必须远离所有人,让自己独处一段时间。
  • 移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得知,是镜像神经元让我们成了可以移情的生物。直到20世纪90年代,人们才知道镜像神经元的存在。人们在猕猴身上进行的实验(想到这个悲惨景象我又想大叫了),本来是为了研究大脑是如何计划和运作的,结果研究者们却在实验中注意到,这些猴子的大脑不仅会在猴子自己拿取坚果的时候活跃起来,在观察其他猴子拿取坚果时也会表现出同样的反应。直到几年之后,科学家才发现人也具有同样的镜像神经元。
  • 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情境:我们感觉到自己被完全否定了,无论是在面试、分手还是在试穿泳衣的时候。其中的某些场景会深深地刻进我们的情感记忆之中,给我们的心灵留下伤痕。虽然我们可以忘掉这些事和被否定的感受,但是在我们的潜意识中,这些事仍然支配着我们生活中的一言一行。无论你是能够精准地指出伤口所在,还是只能隐隐回忆起自己过去被人否定的感觉:请你想象一下今天这个可能体重更大但智慧更多的你,要去拜访那个更年轻的自己。告诉那个自己在当时想听到的那些话:你是一个值得被爱的人。这件事不会对你造成影响。在二十年后,谁是安卡和尤利娅,对你而言已经无足轻重了。
  • 这么说吧,如果没有人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因害怕伤害对方或引发争吵,这会导致冲突在表面之下聚集起来。大家表面上都在友好地微笑,但是背地里却在各自磨刀霍霍。那些总是努力让别人感到愉悦的人,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或感受,这个人也许非常友善、情绪稳定、亲切热情,但是他是在压抑自己真正的感觉——到头来他就是在背叛自己。这种做法也在给冲突火上浇油。
  • 这时候我想到了一些事:在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竭力避免冲突和对峙,之后我会夸夸自己没有给别人造成不愉快。这个过程中我似乎只想着别人等等,可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我心中所想的始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带着和谐瘾的我自己。其他人只不过是我的“不在场证明”而已。我利用别人来让自己避开所有的“不愉快”。这种做法不仅懦弱又卑鄙,还充满了操控欲。但是最后,这对我自己也是不公平的,因为我完全忽略了自己的需求(我希望别人喜欢我的过高期望不算在内)。
  • 哇,我竟然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自私的蠢货。我快四十岁才认识到,和谐瘾和爱好和平是不一样的。爱好和平是指人们有达成、维持和平的意愿,而和谐瘾则是指人们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确保和平,哪怕和平本身是不合理的。在这个过程中,人们躲避冲突,问题却没有消失——相反,这些问题堆积在一起,形成了一座“喜马拉雅山”。
  • 在当天下午晚些时候,我的系统治疗师说:“每一次挑衅,都是在邀请人们处理冲突。”这个治疗师是蒂娜推荐的,显然她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她已经对我们的谈话感到厌烦了。治疗师从玻璃水壶里倒了两杯水:“但是您可以决定,是否要接受这个邀请。”“您要学会把门关上,”治疗师建议道,“您也不必重重地摔门。如果有人想要挑起与您的冲突,您就平静地看待这件事,然后再决定,您是否有精力、心情和意愿去参与这场冲突。”
  • 治疗师点点头,他看起来充满了智慧:“对和谐有过度需求的人,通常都是这样的。您认为自己必须时刻做正确的事、做好事,因为您想借此避开冲突。但是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他拿过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两个词,并且用箭头把它们连了起来。“您的自我怀疑影响着您对和谐的期望,因为对您来说,每个冲突都意味着压力和危险,并且是在邀请您去面对自己的不足之处。同时,您对于和谐的需求又在强化您的自我怀疑。由于您总是回避、抑制冲突,并且忽视您自己,您的自我怀疑就获得了越来越多的力量,而这对您没有好处。”
  • “练习处理冲突。您可以从简单的开始练,然后慢慢提高难度。当您认识到冲突并不意味着您因此而不再值得被爱的时候,您就不会再这么害怕直面冲突了。”他上半身向前倾,对我说,“还有一个小小的警告:当您开始处理冲突的时候,您就会发现自己生活中的冲突越来越多。”
  • 人们可以学会处理冲突吗?可以。事实上,非暴力沟通的理论中有一个非常有用的公式,很适合练习处理冲突的新手们(即便这个公式一开始是针对我们之中那些“吵架战神”设计的)。非暴力沟通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观察(我感知)、感受(我感觉)、需求(我需要)和请求(我请你)。
  • “戏剧三角是一种交互关系模型,其中至少有两个,有时候是三个参与者。这个模型由迫害者、受害者和拯救者组成,它可以帮助我们分析和理解人们的行为方式。它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三个角色会不断转换。迫害者会成为受害者,拯救者会成为迫害者,受害者会变成拯救者,以此类推。”蒂娜点点头:“戏剧三角的问题在于,人们一旦决定裁为戏剧三角这个整体中的某个部分,就很难再从中抽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可没做这样的决定!”我有些生气地说道,“是尔替我做了决定!”蒂娜手中的笔在一个词语上点了点——“受害者”。“那我们永远都走不出这个戏剧三角了?”我,莱亚·卢布门塔尔,被困在了一个几何图形里。“可以的。人们要摆脱这种模式,就要做与期望相反,或者说与这个角色应有的行为相反的事情。”
  • “你的情况恰恰相反,”蒂娜继续说,就好像她能读取我的想法一样,涉及‘蒙娜丽莎综合征’。它主要针对女性,虽然她们在工作中受到欢迎,但是在升职、表彰、获得奖励及其他类似认可时又往往被人忽视。这些友善的女性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微笑着继续帮助别人。”
  • “你知道有‘救助者综合征’的人会面临什么样的挑战吗?这种综合征会给你一种自己被别人需要的感觉。这样一方面你会不断增强自己的自我价值感,而另一方面你也不再需要顾及自己的需求了。”
  • “但是难道我们不会需要那种会互相帮助的人吗?”“这就是关键词,”蒂娜说,“互相。帮助别人这件事几乎和其他所有事一样,关键在于恰当的‘度’。如果你只是一味付出,但从不索取,你就会被利用,并且变得极其不幸。光有奉献是不对的。我们希望并且也应该因为自己的助人行为而得到认可。”
  • 她说得太对了!我这种持续不断的助人行为,让我像一只巡回猎犬一样,不断把主人的袜子叼来放在他的面前,同时希望他会因为我的行为表扬我。这样我就收获了大量的赞美,并且可以说服自己,我对周围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我的重要并不是因为我是谁,而是因为我做了什么事。我把自我价值建立在我的成就、行为和能力之上。显然我认为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人们是不会喜欢我的。这种认知如此清晰,也如此恐怖。现在我感觉非常糟糕。“你要好好筛选一下,应该拒绝哪些人。”蒂娜建议道,“这不是说你必须突然变成一个自私的人,但是多爱自己一些,对你有好处。”蒂娜向前倾,她的一只手覆在我的胳膊上:“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为我做了什么。”
  • 你是不是也会接手别人的任务,并且总是代入“拯救者”的角色之中?是不是别人还没有开口相求,你就已经主动提出要帮助他们了?那么,现在是时候想一想,你的这种行为真正想帮助的是谁:你想帮助自己修复破裂的自我价值,还是真的想帮助别人?请你写下来,哪些人帮助过你。这就是你的“核心人际圈”。面对这个圈子里的人,你可以把你的“救助者综合征”表现得淋漓尽致。不在这个圈子里的人,很遗憾要一直留在外面了。有来才有往,不要一味们出!否则,你就会成为别人眼中的大傻瓜。这些人既不值得你投入关注、辛劳和精力,也不懂得珍惜你的付出。
  • 令人惊讶的是,蒂娜和那个治疗师说得很对。我在冒犯了自己周围的三个人之后,并没有非常糟糕的感觉,也不认为自己伤害了谁,而是觉得自己充满了价值感。相反地,我的诚实和处理冲突的意愿甚至得到了别人的尊重。真是不可思议,诚实让我获得了来自自己和别人的双重认可,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终于不再在完全错误的时候做老好人了。我感觉很好——自主、真实、勇敢。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或者是否喜欢我,而是因为我发现,那些让我感到不安的不过是我脑海中的恐怖想象而已。我的“罪责记录牌”、那些在我内心上演了无数次的“恐怖小电影”、那些我会被所有人抛弃的恐惧都没有意义!而我之前却赋予了这个潜意识机制那么大的力量。现在我知道,做真实的自己是多么美好。人们之所以被喜欢,正是因为他们真实,不会偷奸要滑,同时不会像德国结面包一样扭曲自己。在我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我觉得直面冲突可能会成为我的新爱好。
  • 我注意到,人们可以把潜在的冲突“包装”得漂亮一些,这样别人就不容易拒绝。如果我按响邻居的门铃,直接把他们臭骂一顿,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们周二凌晨一点半我还能听到喧闹的音乐声,那么我就非常有可能陷入一场我根本不想参与的冲突之中。如果我保持友善且坚定的态度,并且提到我们之前相处得很愉快,那么对方就根本不会做出糟糕的反应。此外,我还会在开始的时候问一些问题,而对方无论是回答错误还是默不作声,这些问题都让他们难以狡辩。①如果我们以后不用铝制的,而是用那些可再生材料做的咖啡胶囊,这会让我们公司破产吗?②您是觉得实习生特别笨吗?如果是,当初又为什么把他招进来呢?③如果你们不在工作日的夜里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这段时间开派对,会特别影响你们的生活质量吗?
  • 交互原则,也叫相互原则或者恩惠陷阱。简单地说,人们有这样一种需求:别人为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就想要做同样的事情回报对方。
  • “你知道吗,其实这就像心理学上常说的那样,”蒂娜继续说,“很多事情都和我们的自我价值有关。那些认为别人的需求比自己的需求更重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失去和自我的连接。终有一天,他们会完全放弃自己。”“嗯,但是人们总是教育我们说,我们可以成为任何人,除了未成年妈妈和利已主义者。”“没错。”蒂娜看着我,“关键在于:那些不懂得爱自己的人,总是会把别人自爱的行为解读成利己主义。”
  • 即便这听起来不太可能:你可以学会对抗交互原则。在这个过程中,你需要做一些练习,而且肯定会有一些不舒服的感受,但是我保证:你越是经常面带微笑地说“谢谢,不用了”,假以时日,对抗交互原则就会越容易。
  • 我明白了争吵后和争吵爆发期间几乎一样重要。因为在一场冲突过后,所有的参与者都是极其敏感和脆弱的。所以,在争吵之后再次修补“车身”上的刮痕和凹坑,并且将关系提升到一个新的、互相信任的层面,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 逃避争吵、缺少和解对我们的健康有害,会造成睡眠障碍(我可以证明)和头痛(我也可以证明),对精神健康也有害。因为事实上争吵会通过释放内啡肽而让我们有舒适和幸福的感觉。
  • 我在网上又读到,争吵还能使关系得到强化,无论是恋爱关系、家庭关系还是朋友关系。这种强化不会发生在争吵的爆发阶段,几乎总是发生在争吵之后相互理解、共同解决问题的阶段。人们会让对方看到,即使刚刚还恨不得把对方发射到月球上去的两个人也能相互信任、关心对方——不然根本不会产生冲突。
  • “五比一公式”表明:在一次消极的关系体验(当然争吵是最常见的)之后,需要五次积极的关系体验才能平衡消极体验造成的影响。因为如果一次吵架之后一切都毫无改变,那么不仅这个架白吵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脱离危险区域。这就像是人们踢完一场九十分钟的足球比赛后,马上就动身去赶往一场派对。很快,关系的“蓄电池”就会电力不足,误解会潜伏在每一个拐角,两个人会一直吵下去。这会掏空一段关系。从最善意的角度理性看待这种情况:你们不必走到这一步,如果双方想分手的话,直接提分手更简单。
  • 偶尔对别人说“不”、不用一直对所有人保持友善是有很多好处的。它会让我们的个性变得强韧,有时(我猜)甚至变得讨厌。一味地妥协、不计较会让人失去棱角。如果我不明确自己周围的界限,那么就会不断有人随便走进我的“花园”,把他们的垃圾倒在里面。这些垃圾可能是工作任务、私人问题或者陈谷子烂芝麻的攻击。我的地盘应该我做主,我来决定,自己在什么心境下可以让什么人进入我的领地。
  • 如果我举起手大声又清晰地说出:“我不允许你这么做!”那么其他人也可以自行决定,他们是不是想跟我发生冲突。最常见的情况是: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冲突并不会随之而来。因为令人惊讶的是,当人们说出自己的意愿、为自己出头、明确自己的界限、不再想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时候,大部分人对此都能接受。
  • 如果真的确实意见不同:好吧,这很正常。人们不是必须在吵架中赢得奥运金牌,而是重在参与。所有生活在人际关系网中的人,无论处理同事关系、朋友关系、恋爱关系还是家庭关系,多多少少都会与别人发生冲突,而冲突的美妙之处在于:成功解决冲突可以让人们更加相互信任、产生更多温暖和亲密的情感连接,就像奶油酱里的加乃隆一样美好。
  • 不是因为最后得到的妥协方案总是有利于我,或者我对它基本感到满意,而是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我已经提前想好了一个在我看来非常理想的解决困境的方案,我带着这个方案登上“擂台”。但是很快我的对手就把我的超级妥协方案打了至少一半的折扣。结果往往是我能得到的,不过是我真正想要的四分之一。幸运的是,我和蒂娜最后一次见面时,她给我讲了“科西嘉解决方案”。“如果你想得到一个能顾及你需求的好的妥协方案,那么你绝对不能主动提出这个妥协方案。这可能听起来有些奇怪。”有一次我们一起跑步的时候,蒂娜文样告诉我。“这不是不符合逻辑吗?”“并不是。我们的目标是双方都做出妥协,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妥协。那么,你就需要让对方先知道,你未经妥协的最理想方案是什么。他也会告诉你他觉得最好的方案是什么。然后你们双方就能在折中的地方达成一致。否则每次都是你在吃亏。”
  • 我想起了最近读过的约翰·F·肯尼迪(John F·Kennedy)的一句话:“中文中的‘危机’一词包含两个字一个是‘危险’的意思,另一个则代表‘机会’。当你处在危机之中,要意识到危险——但是也应该看到机会。”我觉得这家伙说得对。
  • 随后他平静地说:“莱亚知道我一直不喜欢她的工作。我是她最严苛的批评家!”餐桌上死一般的寂静。鲍里斯的鼻翼翕动着,我的妹妹们震惊地吸了一口气。我妈妈马上低头在地板上寻找着刚才掉落的一颗早就被狗吃掉的豌豆。除了钟表走时的声音,就剩我的小外甥搅着餐盘里的烧烤酱发出的啪啪声。就在这时,我灵感乍现。那是光辉的瞬间,那是卓越的时刻。我的内心无比平静。没什么事能打破我内心的平衡。我与自己的和谐是完整的,那些环境里的噪声就这样穿过我的耳朵。我不会再逃跑了,也不会再僵住了,更不会再大喊大叫了。我看向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我爸爸,平静地回复道:“没错,你就是我最严苛的批评家,同时也是最没有资格的那一个!不过我才不管那么多呢,我根本无所谓。”我的妹妹们惊讶地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什么幽;我的一个妹夫开始尴尬地折起了自己的餐巾,另一个妹夫则一把把小外甥从我妹妹怀里抢过来,突然开始忙着照顾孩子;我妈妈则在桌子底下钻得更深了,显然,还有更多的蔬菜掉到地上了。唯一开始笑的,就是鲍里斯。

    附录

  • 爱德华法则:爱德华法则是指,人们在一个项目上已经投入的精力和剩下的时间成反比。简单来说:离最后的完成期限越近,人们就越会专心致志地投入。通常爱德华法则都会和拖延症联系在一起,这就导致人们会把比较难的、自己不感兴趣的任务推迟,转而去享受眼前的轻松生活来获得一种美好的感觉。换言之,人们会把该做的事情推到最后一刻,直到不得不做才会开始面对。
  • 彼得原理:彼得原理是人们观察到的一种现象:大部分公司采用层级制结构并提供晋升通道。通常那些比“参照物”(周围同事)做得更出色的人会被提升到更高的职位上。按照持续晋升的内在逻辑,一个人会得到持续晋升,直到他升到一个自己无法胜任的职位上。在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的同时,人们在专业上也要承受更高的要求。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领导职位上有很多不胜任的管理者。
  • 高敏感:和一些普遍的看法不同,高敏感或者超敏感并不是一种疾病,而是一种性格特征。高敏感的人对刺激的感知尤为强烈,无论这些刺激是积极还是消极的。他们经常会觉得外部的刺激让自己难以承受。为了保持内心的平衡状态,高敏感的人经常需要安静的、可以让自己撤退的空间,追求孤独或是一种低刺激的环境。在过去的几年中,人们发现高敏感的特性与麸质不耐受和乳糖不耐受有着重要关系,但是这一点在科学上尚未得到证实。
  • 交互原则:交互原则是一个基础的社会心理学原理,存在于所有的文化与文明中。按照交互原则,接受帮助的人会感到一种压力,觉得需要以同等价值的行为来回报这份帮助,无论自己对这份帮助是否喜欢,也无论是否主动寻求过帮助。从数据上来看,为了满足社会期望,回报行为甚至往往超过了一开始的帮助行为。
  • 救助者综合征:在心理学和日常生活的语境中,救助者综合征是指人们主动向别人提供帮助,即便没有人请他们施以援手的现象;或者人们总是承担那些其他人也能够完成的任务,那些患有救助者综合征的人,通过这种方式来加强自我的价值感,并且享受被别人需要的感觉。他们通过将注意力转向他人,以此来阻止自己面对自己的需求和不足之处。因此,救助者综合征也是自我欺骗的一种方式。
  • 冒名顶替综合征:冒名顶替综合征或者冒充者综合征也被称为虚假包装综合征或说谎者综合征。它是指一种人们过度怀疑自己能力的心理现象。有冒名顶替综合征的人认为自己的成就和成绩是名不符实的,自己德不配位。在最严重的情况下一些患有冒名顶替综合征的人会将自己视为骗子,并且担心终有一天会被其他人“揭穿”自己骗子的身份。
  • 蒙娜丽莎综合征:蒙娜丽莎综合征是指这样一种现象:女性在工作中得到尊重,但是又很容易被忽略,尤其是在升职、表彰或其他获得认可的事情上。这些女性不会争取自己应得的涨薪和晋升机会,而是继续保持微笑——但两手空空。
  • 欧拜力克斯效应:欧拜力克斯效应是指当人们在午餐时远离励其他同事就座或者只能独自吃午餐时所产生的恐惧。它描述的是人们对于被排挤和社交孤立的担忧,是社会认可的、衡量一个人是否受欢迎的晴雨表。欧拜力克斯效应可能是由不舒适的行为、从家里带来的味道强烈的午餐或是糟糕的餐桌礼仪引发的。在极少数的情况下,承受着这一效应的人能摆脱这样的困境。在实践中,受欧拜力克斯效应影响的人会聚集在一起,自行组建一个午餐小组。但是人们指出,这样的做法只能在表面上克服社交孤立,而多个“欧拜力克斯”聚集在一起,经常会被贴上耻辱的标签,并且变得更加孤独。
  • 认知失调:认知失调是一种不舒适的情绪状态。当一个人内心两种不一致的认知(信念)相遇时,就会产生认知失调。例如,“为了保护环境我想少吃点肉,但是今天我想吃牛排。为了消解内心的这种不和谐,弥合需求与现实之间令人痛苦的深渊,人类大脑提供了多种应对策略,其中包括否认二者之一的认知(“环境无论如何都要完蛋了”)、转移注意力(“哦,他们也有甜点”)或是将责任转嫁到他人身上(“我又不能自己一个人拯救世界”)。所有这些策略都必然会导致自我欺骗,除非人们可以改变自己现实中的行为,从而再也不会感受到两种冲突的认知,但是几乎没人能做到这一点。
  • 拖延症:拖延症患者不会着手做那些紧急且重要的事情,而是会被几乎所有可能的事情分散注意力。严重的拖延症患者在开始做一点点重要的事情之前,甚至会先把整个房间都打扫一遍。只要注册一个社交媒体账号,你就很可能变成“拖延专家”。
  • 完美主义:完美主义是指对完美和无可挑剔的追求。完美主义者追求的目标是做出最好的成绩,他们对自己和其他人的要求都非常高,而这种高要求通常是难以达到的。对完美主义者来说,完美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无可指摘,或是获得安全感和归属感。很多完美主义者都承受着对于失去和失败的强烈恐惧。由于追求完美,有些完美主义者会有拖延症倾向。他们会给完成任务留出很少的时间,因为这样就可以说服自己:“要是时间再充足一点的话,我会做得更好(因为更完美)。”其他信息请见“自我欺骗”条目。
  • 协和效应:也被称为“沉没成本谬误”或是“沉没成本效应”。它描述了这样一种现象:人们会继续在项目(或关系)中投入,即便这些项目已经不再盈利或者这些关系已经不再让人感到愉悦了——这是因为人们已经为它们花费了很多金钱或精力。这一效应是以超音速飞机“协和”命名的,因为这种型号的飞机在建造阶段就已经花费巨大,造成之后也一直未摆脱赤字状态。
  • 自我欺骗:这是一种每个人在人生中都至少会遇到一次,大多数情况下会遇到几万次的心理现象。造成自我欺骗的原因主要是缺乏自省与自我批评,或是出现认知失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