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虽然是需要幸运的,即需要与那个“对”的人的偶遇,但是会不会爱、懂不懂爱、能不能爱是一个人能够最终得到爱的关键。如果你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就不会去爱上一个人;如果没有爱的能力,那就不会遇上爱,找到爱;如果不会去爱,也就不会被爱。即使那个“对”的人出现了,你也不会认出他来,只会与他失之交臂。——李银河
我相信,爱情绝对是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在马斯洛的需求五层次中,人生最高层次的需求就是自我实现,爱情当然是找到了自我,实现了自我,是为自己的灵魂找到了一个伴侣。如果你找到了一个人,但为了和他相处,必须改变自我、压抑自我,或者委屈自我,那肯定不是爱情,不会幸福。
你是我的战友,因此我想念你。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
我的灵魂里有很多地方玩世不恭,对人傲慢无礼,但是它有一个核心,这个核心害怕黑暗,柔弱得像绵羊一样。只有顶平等的友爱才能使它得到安慰。你对我是属于这个核心的。
肉麻是什么呢?肉麻就是人们不得不接受降低人格行为时的感觉。有人喜爱肉麻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们太爱卑贱,就把肉麻当成了美。肉麻还和现在文学作品中的简单粗糙不同,它挺能吸引人呢。所谓肉麻的最好注脚就是才子佳人派小说,它就是本身不肉麻,也是迎合肉麻心理的。鲁迅是最痛恨肉麻的,我的这个思想也是从他老人家那里批发来的。
今天还不见你出现。我脑子里出现了很多宿命论的狂想。比方说,我很想抛一个硬币来占一占你是否今天回来。这说明我开始有点失常了。
我又在想,什么是文学的基本问题。今天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我的答案是:人可以拥有什么样的生活。
你想知道我对你的爱情是什么吗?就是从心底里喜欢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都很亲切,不高兴你比喜欢我更喜欢别人。你要是喜欢了别人我会哭,但是还是喜欢你。
我把我整个的灵魂都给你,连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气,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种坏毛病。它真讨厌,只有一点好,爱你。
说真的,我喜欢你的热情,你可以温暖我。我很讨厌我自己不温不凉的思虑过度,也许我是个坏人,不过我只要你吻我一下就会变好呢。
我写一个女孩子爱上一个男孩子之后想道:“我要和他一起深入这个天地,一去再也不回来。”我总也写不好爱情,什么热烈和温情也到不了我的笔端,我实在是低能透啦。我觉得爱情里有无限多的喜悦,它使人在生命的道路上步伐坚定。
我可能有一个致命的缺点,生命力还不够强。我的灵魂缺燃料,它有时虽然能迸出火花,但是不能总是熊熊地燃烧。你的生命力比我强,我觉得你总是那么兴致勃勃的,就像居里说的,像一个飞转的陀螺。你该用你的速度来带动我,用你的火来燃烧我,用你的欢快的浪花把我从死水潭里带走。
你害怕雾吗?有一首诗,叫《雾中散步》。雾中散步,真正奇妙。谁都会有片刻的恍惚,觉得一切都走到了终结,也许再不能走下去了。其实我们的大限还远远没到呢。在大限到来之前,我们要把一切都做好,包括爱。这也是很重要的呀!爱你,真爱!
关于活力,我给你抄一段话看:“在物质的固有的特性中,运动是第一个特性,而且是最重要的特性,这里所说的运动不仅仅是机械的和数学的运动,而且主要是物质的动力、生命力、张力,或者用雅格布·伯麦的术语来说,物质的‘Qual’(痛苦)。”注:Qual是哲学上的双关语,按字面意思是苦闷,是一种促使采取某种行动的痛苦。(恩格斯)生命力、张力、苦闷、促使采取行动的痛苦,这是物质所固有的。人是物质,所以有这种痛苦,对吗?愿我们的生命力永远旺盛,愿这永恒的痛苦常常来到我们心中,永远燃烧我们,刺痛我们。
小波,我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因为你身上有一种十分可贵的品质,就是“真”。用你的话讲也许是“认真”。有了这个就有可能取得真正的成绩,而不是一时的虚荣。
你前边说到爱的神秘性,有时我心里很恐怖地想:爱也许是人对自己的一种欺骗,是一种奇异的想象力造出来的幻影。你的想象力强,所以总在我的周围看到一层光环,其实呢?那光芒并不存在。我怕你早晚会看到这一点,变得冷漠。
记得那是我们认识之初,有一次你对我说:有的人,是无价之宝。我是多么感动呵。对了,我常常这样想,谁把我放在心里的这种位置上,我才能把自己的一切给他。不能给一个不咸不淡的人,不能给一个不冷不热的人,不能给一个不死不活的人,因为他不配,他根本不配。
我总觉得你的心灵里有一种稚气得让人疼爱的模样,我这么说你不生气吧?不过我不怕你生气,我也不和你见外。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这么说。我也不老成,疯起来我也和傻小子一样。只要你别趁我疯起来欺负我就成了。
有人说:爱情从来不说对不起,也不说谢谢,你说是吗?原因就在于信任。一般人都能做到,更何况我们呢?你我之间能够做到不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和不强求还没有发生的一切吗?我愿意这样。
维纳曾说,艺术家、科学家与棋手不同,棋手的成败取决于在一局中有无败着,也就是说,他的成就取决于他的最坏状态。艺术家是反棋手,一切取决于他的最好状态。其实不用维纳说,我们也是这样看待自己:我们是休眠中的火山、是冬眠的眼镜蛇,或者说,是一颗定时炸弹,等待自己的最好时机。也许这个最好时机还没有到来,所以只好继续等待着。在此之前,万万不可把自己看轻了。但我现在开始怀疑自己还有没有更好的时机。不管怎样,也要拼命地写。
真正的小说家把写作看做一种极端体验,用这种体验来构造世界。用福柯的话来说:通过写作来改变自我。
我觉得所有的作家分成两类,一类在解释自己,另一类在另外开拓世界。前一类作家写的一切,其实是广义的个人经历,如海明威;而后一类作家主要是凭借想象力来营造一些什么,比如卡尔维诺、尤瑟娜尔等人。